明·周天球行草诗轴赏析
周天球(1514~1595年),字公瑕,号幼海、六止居士等。其父辈从太仓徙居苏州,十五岁便从文徵明游,研习诗文书画,据于真行俗城山房集》载:文徵明“极许可之,日:他日得吾笔者,周生也”。据此可知乃师对周的期许与赏识。文徵明书风的形成,我想这其中除了文氏真、行、隶、篆四。体皆功力非凡外,重要的是其他门类的艺术素养拓宽了文徵明的胸次,于书画诗文外,文徵明的读书“养性”及人格的修炼完善至为关键。才气纵横、放浪形骸的祝允明、唐寅对文徵明的“品性”也是心悦诚服的,而文氏更是“身教胜于言教”地传习于其弟子。无疑,周天球在艺德品格上全盘接受了文徵明的教养,与文氏一样,周天球也享了高寿,文徵明驾鹤后,周天球执吴门艺坛之盟。
周天球的诗名似乎为书名所掩。据《诗薮》载:“周公瑕诗五言律沉婉有致,七言律尤工,合作处高华整丽,只上下嘉隆诸子,而率以书名掩之。如《游燕诸作》、《毗罗毗》、 《观象台》等篇皆必传于后。”周天球以诗传世,名闻骚坛。而周氏书画更得文氏正脉,擅长画兰,其兰花的气格也都如其诗,风流飘逸,沉婉有致,高华整丽,而实质上,周氏的诗、书、画皆具备着高蹈华贵的堂皇气象与苍润华滋的沉逸风神。
周天球的书法,冯时可《冯元成集》中亦云:“公瑕善大小篆、古隶、行、楷,皆模范文太史,晚能自得蹊径,一时丰碑大碣,无不出其手。”周氏四体皆擅,对文徵明的书风并非全盘继承而无发展。以南博所藏《为园五言诗车由》分析,从结构上可以看出周氏取法文徵明而抒己意,甚至取法了吴门派先期李东阳和师兄王宠的结字,以章草代今草,删繁就简,使整篇布局沉稳而工丽、高贵而朴实。在用笔上传承了太师吴宽的用笔浑厚与沈周的骨力生辣。“秃笔取劲,姿尽骨全”。周天球独取了文徵明的书学精义即结字的坚实与节奏感,这在鉴定文、周书画时其用笔结构、笔触亦是相同的关键所在。
周天球的结字间架是“坚实”的,气息是高古的,这是功夫在诗外的一种书学气格,有论者在解析此幅书作时妄评不知所云,品评者没有目鉴古人原作便下笔千言,这是鉴家陋习。在南博库房当我打开周天球原作时,那种古雅气韵与用笔的生辣交融,方、圆、涩、润矛盾交叉而浑融一体,构成了一幅稳实凝重而蕴含静气、雅气、逸气的佳构,“士气”直扑观者眉宇。李应桢曾告诫文徵明:博学而成一家。文徵明矜持节度,周天球用苍润破法,吴门派传承发展的柔弱在于用笔过于尖峭而乏虚和,而在画学、书学上,周天球力克了此病,正如唐寅老师周臣最后感喟:我功夫比唐寅高,唯少读了几卷书而已。是的,少了这“几卷书”,“气格"就低了。这也是周天球的书法独到高明之处,写的就是读书人的“士气”而含润这般拙趣。看易做难,做人亦如是,这便是古代读书人所谓的“养拙”功夫吧!
————摘自《书法报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