受访人:曲庆伟(艺术奖一等获得者) 记者:王国强 时间:2009年12月27日
地点:平顶山飞行皇冠假日酒店
王国强:首先恭喜庆伟获得“兰亭奖”艺术奖一等奖,获奖以后你有什么感受?
曲庆伟:我的感受挺复杂的。这次获奖很突然,我很重视“兰亭奖”,从首届“兰亭奖”开始,每一届我都参加了。虽然第一、二届我也是很有信心地去准备,非常期待能有一个好的结果,可是每次都是入展。这次我本来有点不想参加了,前两届都是入展,这次有可能还是入展,结果这次反而获奖了。我现在感到创作时的心态要平和,要认真地去创作作品,不管结果如何,只要做到问心无愧。“岂能尽如人意,但求无愧我心”,做到这样就可以了。
王国强:在有创作方面有什么心得?
曲庆伟:从1988年参加第上届中国书坛新人展到现在,我在“全国展”、“兰亭奖”等大大小小的展览中已经入选过20多次了, 我觉得这也是一个积累过程。我本人的创作态度非常虔诚,创作环境也比较封闭。我住在一个县城里面,那里的书法氛围不是特别好,不像另人那样能有一个小的圈子,大家聚在一起搞书法。我没有这样的圈子,我就是自己搞,通过报刊了解信息。到中国人民大学去学习几年,培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。我的创作有几个特点:一是不重复,在确定好我会按自己的思路走;二是把作品创作完之后,反复比较。比如说写3件作品,哪件好我就投哪件。可能这次落选了,我就反思是什么原因,然后通过观看展览或者展览的作品集来调整自己。这就逐渐形成了我独立思考的能力,我觉得这对自己也是一种锻炼。
王国强:现在网上有种声音,说有些获奖作者原本是默默无名的,有些则是出身硬笔,对此你有什么看法。
曲庆伟:获奖结果出来以后,我在网上看到有人说:不敢相信这是获奖名单,这些人都是名不见经传,名单应该是假的。你看我并不是新面孔,我是个老将了,只是我一直没有气馁,一直在做这件事情。我丛事书法是出于一种热爱,书法已经融入到了我的生活里,所以我一直在认认真真地写东西,在虔诚的追求艺术,如果说我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,那就是我很虔诚。我不像别人那样可以跑很快,一下子就跑到前面去了,我始终在坚持着,虽然我的速度不是特别快,但是我还是在不断地提升自己。
有些入展的老作者实力非常强,写得也非常好,他们为什么没有获奖?我想这叫“江山代有才人出,各领风骚数百年”。现在评价当代书家为时尚早,这些人的水平已经被大家公认,但是我认为他们的创作水平不能始终保持很高的水准,也有可能会下降,新人也会超越他们,这是很正常的。书法创作应该是不断向前发展,人的观念也要不断向前推进,这次的获奖作者陈花容才26岁,和他比我都觉得自己有点老了。
至于出身硬笔的说法,我写过硬笔字,作为一名语文教师,我每天都要给学生上课,不可能每天都拿着毛笔写字。虽然现在有多媒体教学,但是一名语文教师必备的能力是板书,所以我的粉笔字、钢笔字、毛笔字都要过关。我最热爱的还是毛笔书法,我认为自己的硬笔字写得好是因为我的毛笔字过硬,这根本不冲突。中国人写汉字,无论用什么笔,能写好的就是高手。真正会写毛笔字的人,拿起什么笔都能写得好,你不能把话反着说,说写硬笔的在写毛笔字,这是不对的。
王国强:现在有一种观点,就是作品要迎合评委,要根据评委的喜好去创作作品,你觉得这种观点正确吗?
曲庆伟:我觉得没有必要,我这个人是最不喜欢迎合的。不管是“青年展”还是“全国展”,都可以从中看到许多符号和信息,似乎有一种大家趋于雷同的书法,有种潜流在涌动。当代书家确实有迎合评委的现象存在,哪种风格获奖了,他就要去学,因为这种风格受关注。现在是信息化时代,信息传播的速度太快了,哪种书风获奖或者受评委青睐,可能大家以后就争相效仿。虽然这种审美风格迎合了目前的审美趋势,也有可能会成为一种时尚,但是我认为要成为一位真正有思想的书法家,一定要有自己的创作立场和观念,即使自己的作品暂时不能获奖或被大家所承认,如果你能坚持,以后照样会有大的成就。
民国时期的书法人物,如于右任、康有为、梁启超等,现在看他们的作品,你马上就能分辨出哪幅是于右任的,哪幅是梁启超的,因为他们的作品各有各的面目。难道他们之间就不互相影响吗?我认为他们肯定也会互相影响,但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思想,所以才会形成自己独树一帜的风格,现在的书法家想去迎合的东西太多,我觉得这是要不得的。我本人也有迎合的现象存在,这次获奖之后我要重新审视自己,一定要有自己的思想,形成自己鲜明的风格,这样才会有成为名家的可能。如果你始终跟在别人的后面,你肯定会被这个时代所抛弃。
王国强:我曾听过一种建议,建议在以后的展览评选中同步采取两种评选方式:一是比较作品的艺术表现力,就像体育比赛中的艺术体操、花样滑冰等项目那样;二是比较作品本身的书法动力。如果这个建议能够实行的话,你认为对优秀作品的选拔有利还是有弊?
曲庆伟:我认为有利。比如说年轻作者,你说他比什么,我觉得不能比学问,主要比的还是功力。功力大多指的是技巧,比如说我们要学一种书体,不管是行书、草书还是隶书,首先要学的是笔法和结构,要先把古人的东西消化理解,然后再形成自己的东西。我感到三十岁左右的书家,大多数还没有自己的风格,还是处在继承前人的阶段,就像颜真卿,他40多岁时还在写《多宝塔碑》,他是越往后越有自己鲜明的风格。我现在快40多岁了,以后也要考虑形成自己的笔墨语言,要定位自己的书法风格,不能再这么来回变了,人的生命是有限的,我认为分开来评选是有好处的。
王国强:这样做会不会对一些老年作者不太公平,因为年轻人能很快接受很多新事物,他们能把作品设计拼接得很好看,在艺术表现力上他们肯定会沾光,字弱的话也可以通过艺术表现得到弥补。
曲庆伟:这个很好解决,我们在投稿时能不能要求返璞归真?比如说可以要求投稿时投两件作品,其中一张必须是白纸黑字,不带任何装饰,不允许用色宣,拿这一张来比较传统功力,另一张怎么装饰都行,我觉得这样做就能解决了这个问题。就像有的人长得好看,再搭配一件好看的衣服的话就显得更漂亮。所谓的拼贴,无非就是给作品穿上一件合体的“服装”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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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国强:《书法导报》读者群前几天搞了一次关于展览的讨论,对此你有什么观点。
曲庆伟: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有人说,现在一些书法家的介绍挺有意思,总是拉一个很长的单子,里面写着他参加中国书协的展览,从某某年至某某年获得若干成绩等,我不喜欢那么写,我的介绍里就写入选中国书协展览多少次就可以了。从这个介绍里可以看出书法家成长的足迹,现在是书法展览的时代,书法家通过参加展览来得到社会的承认,很多书家通过展览脱颖而出,从而成为了名家。展览虽然给书家带来了很多好处,但是也带来了许多思考,也可能会带来许多弊端,比如说展览在文化方面的缺失,过分强调形式等各方面都会给人带来思考。展览还把书法人文的色彩削弱了许多,以前的展览就是写字,只是文人的一种娱乐方式,现在的展览给书法带来了一次革命。我前几天在网上看
王国强:你获得的“兰亭奖”已经是中国书坛最高奖了,以后你还会参展吗?以后会不会有患得患失的心理。
曲庆伟:我落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,坦白地说,以前落选时确实上火。对于以后的展览,我肯定还会继续参与,但是会选择“国展”、“青年展”等有影响的展览去参与。这次获奖很幸运,入展的作者都是很优秀的,我能站在这个位置上只能说我很幸运。坚持就是胜利,要有自信,一定要坚信自己的作品能脱颖而出,这样才能不断得提高自己的作品质量。有些人投稿前喜欢给作品拍个照,有些则对退稿问题很敏感,我认为这些是没有意义的。我从来不要求退稿,因为只要要求退稿,就意味着还没开始评选你就已经失败了。作品投出去就投出去了,干吗还要求退回来,作品好的话就能入选,没有入选就是失败的作品,还要求退回来做什么?
王国强:讲讲你获奖作品的创作过程吧。
曲庆伟:我的创作习惯是要环境很静,不能太嘈杂,所以我一般都是晚上进行创作。我那几天正在读人民大学出版的《王羲之书论》,看到了王羲之写的《用笔赋》,这个以前我从没见到过,写得非常好。看完《用笔赋》之后,我就想把它写成作品,正好遇到“兰亭奖”征稿延期,之前没时间创作,十一长假就有了时间,我想就写王羲之的《用笔赋》吧,考虑到稳妥,我决定用楷书来进行创作。我平时写的墓志、魏碑离王羲之那个时代还不算远,我觉得用这种风格去把握王羲之那个时代还不算远,我觉得用这样风格去把握王羲之的风格的话,气息上应该很接近。
我的作品用的是6尺整纸,拼接完成之后就趋近于一个斗方了。作品写完后悬在墙上感觉很好,无论是用笔还是结构,想表现的基本上都表现出来了,但是感觉还不是特别抢眼。后来我就想,在天头、地头上应该有点东西,想来想去,想到应该写《兰亭序》,这次是“兰亭奖”,不写《兰亭序》写什么啊?这是大胆的想法,因为用行书写《兰亭序》还是挺冒险的,我临的所有帖中,《兰亭序》是最不好写的。我决定用小行书写《兰亭序》,还要避开《兰亭序》原有的那种感觉,要有新的感觉。我是从作品的正中间开始写,当时担心位置能不能写得下,后来多次试验了一下,最后发现用行书上下写,加上题款正好写满,章盖上以后位置正好。这样做完之后作品顿觉生辉,章法上也有了现代意识,作品吴“中”字型,然后中间是《兰亭序》,参加中国书法兰亭奖,你看是不是正好?这样既增加了作品的文化内涵,内容与形式也做到了统一。